香菇走在路上,被橙子撞了一下。
 
 

KEN中心。有个少年要学剑。(壹)

非典型整活江湖人。

随机掉落。看吧。()



# 他妈的,正经人谁学剑啊 #。

  


  有个少年要学剑。

  邻居家小孩儿仔细端详他一番,委婉语气说你其实不必学,少年瞬间意会他言语中不善含义,提前抱以一顿老拳。

  邻居家小孩儿捂着腮帮子。邻居家小孩儿鼻青脸肿。邻居家小孩儿抹一把哭出来的鼻涕。

  邻居家小孩儿说,你已经够贱了,真的。

  你真是,好他娘的一把剑。

  

  有个少年要学剑。

  学剑要秘籍。

  秘籍到处都有,地摊上三个铜板一本,为纪念天上有朵狗屎形状的云,搞大促销,十个铜板三本。

  卖秘籍的老板自称是青城山上青城派内青城门下弟子,此次下山是为招揽弟子,寻得有缘人一同拜入门下。机缘自在书中,买了就知道。

  少年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,觉得这促销实在良心,于是挑了一本葵花宝典,一本九阴白骨爪,一本家猪的饲养与管理,十个铜板数出来递到老板手心里,溜溜达达回家自去研究书中机缘去也。

  对着三本秘籍研究三天两夜,一直拎着烧火的棍子比划,只正儿八经学了一招“夜战八方藏刀式”,烧火棍子在脖子上划拉,上面黑灰都蹭掉,硬生生蹭出层包浆来。

  不太明白,拎着秘籍找老爹问,爸爸,我来问你,什么是自宫。?

  被老爹拎着包浆的烧火棍从东屋撵到西屋,从房梁上扯下来按在炕上揍得屁股开花儿。

  屁股好得差不多就拎着书和包浆烧火棍一瘸一拐去找摆摊老板算账,不见摊不见人,四处打听一圈知道了,买秘籍摊子倒闭了,老板带着他小姨子跑路了,原价三个铜板的秘籍现在通通只卖四个铜板,通通只卖四个铜板。!

  好家伙。少年掰着手指头又算,这他娘的怎么还涨价了。!奸商。!坑钱。!

  三本秘籍卷吧卷吧往河里一丢,自己在大树底下拿着包浆烧火棍练了会儿剑法,练了三百遍“夜战八方藏刀式”,脖子上乌漆嘛黑印子,擦擦汗掂起烧火棍盛赞一声。

  好剑呐好剑。没瞧见吗诸位,就练了这么一会儿功夫,这包浆又厚了一层。!

  

  有个少年要学剑。

  秘籍是骗人的,得拜师。

  拜师有讲究,一日为师终身为父,不能满大街认爹,丢脸还得挨揍。

  邻居家小孩儿跑过来。

  “我家隔壁空房子里搬来一个大侠。!”

  少年冷笑,你放屁,又骗人。

  “不信你和我一起看看。!”

  两个小孩儿踩着柴火垛扒在墙头上瞅,隔壁院子里有老梨树,以前都说死了,今年居然又长出花来,几簇几朵颤颤巍巍掩在剑影里。

  总之两个小孩儿一起看呆了,树下舞剑的大侠好身段,这剑,当真是,遍体纷纷,如飘瑞雪。

  大侠挽了个剑花停下擦汗时朝这边看了一眼,很俊的长相,分明轮廓,蹙眉显得有些凶,少年掌心出一层汗,只不是很敢去搭话。

  直到隔壁屋里又走出个人,头发半长不短散了满肩,也不束,倒不显邋遢,应该也是习武之人,身姿里还带着一点儿潇洒如风的味道。手里提着个剑鞘,扬手朝着刚刚舞剑的大侠丢过去。

  “剑鞘不离的啊,哥。跟你说过多少次了,就装成记不住呗,每次都要我来拿,安的什么心啊这是。”

  就差叉腰了,不然妥妥儿一找茬妇女样儿。

  邻居家小孩儿看呆,旁边已经飞出去一道人影。

  “飞”出去不妥当,其实是翻身过了院墙,整个人借力弹出去的。小朋友身子灵巧,院墙不高,跳下去也不能有什么事,可惜双脚到底是没挨到地——刚刚舞剑的大侠一个箭步冲过来,拎着少年衣领,揪小鸡仔一样让他在空中扑腾。

  “你要干什么。?”

  冷且凶,但俊,还趴在墙头上的邻居家小孩儿没管好友死活,嘴里念叨念叨,大侠实在是英魂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卓尔不群。

  少年被拎着,憋屈,脑袋抬起来指着目标骂。

  “奸商。!赔钱。!”

  两根手指头拨开被风吹成线团的乱发,刚刚从屋里出来内小子眨巴眼睛瞅了他半天,嘿嘿乐了。

  “噢噢噢,我想起来了,就你啊,就是内个要练葵花宝典的小孩儿对吧,就是你。我认出你来了。!”

  揪着领子的手一松,屁股着地减少冲力。但还是疼。

  一起安静,只有罪魁祸首还笑。

  “哈哈哈卡梦我告诉你…这小孩儿要练葵花宝典。!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当时我就想笑,现在终于能放肆嘲笑他了哈哈哈哈——嗝。”

  活该。呛风了。

  

  有个少年要学剑。

  舞剑的大侠叫卡梦,卖书的骗子叫妹克。这俩人同出一门,都是剑修,一个师兄一个师弟,名字是师父给的,行走江湖真名不外露,这是规矩。

  听起来很厉害。少年忘性大,实际上也没有因为妹克曾经骗钱对他有什么偏见。

  大侠总要有与常人不同的地方,厉害的人到哪里都是有理的,而妹克的剑法的确精妙,拿的那柄剑也漂亮,细长,薄刃,远远看仿佛是翠玉或琉璃铸成的,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个漂亮的摆设,剑尾垂着一道靛青的流苏穗子。卡梦的剑同他的形状差不离,倒同少年认知里的剑更像,银亮剑身让人想起来中秋月色,剑尾也垂了条穗子,深紫色。

  是一炉火里炼出的一双剑,一个叫阙季,一个叫阙封。

  打扮也干净利落,黑袍上细密绣一只橙红振翅火凤,少年坦诚形容,最后被教育了,这不是凤凰,小孩儿,四象听过吗。?南朱雀北玄武,这上面绣的是朱雀,传说里司火的神兽,比起凤凰倒差的远。

  两个人这次下山为了参加五林大会。

  至于为什么是这个“五林”而非另一个“武林”,这种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,不必吹毛求疵细细盘问。

  五林大会,论剑之时,天下凡是能提剑的武林中人,都盼望于此一战,夺得魁首,扬名天下。

  少年问,二位大侠使的这几套剑,究竟都叫什么名字。

  妹克摆摆手,我当不起什么大侠的好名头,从怀里掏出本书翻翻,揉着眉心只说自己也不记着这些都叫什么名字,打架论剑时也用不上这个,平日里练着玩儿,也只是怕手生。

  那要秘籍做什么。?

  为了记些无用的花招。

  少年倒提着包浆烧火棍,只觉江湖的确与他所想不同。

  那我能跟着你们学剑吗。?

  一旁抱剑的卡梦先开口出声,妹克悠哉看天。

  卡梦说,不行。

  

  有个少年要学剑。

  他跟着两个要参加五林大会的大侠走了,穿着双新布鞋,提着包浆烧火棍。

  

  包浆的烧火棍不能当成剑来用,但时间紧急仓促,实在是来不及再重新为他铸剑,卡梦大概觉得不妥当,但妹克手一挥先替他做了决定,就先这样子,刚刚开始练剑的小孩儿,给他一把剑也不一定能使成什么样子,要是真的想拜入门下还有好多日子要熬,不急于一时。

  师哥啊。他若有所思问卡梦。你真的要上台同他们比。?

  卡梦说,是。

  两个人说话云山雾罩,少年其实没听懂,只记得妹克看到他照着秘籍摆出来的几副做派,又从肩膀摸到小腿。原本就是很让人喜欢的笑脸,真正笑起来时倒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天真味道。

  好。让我们捡着了。

  卡梦大侠说世上只有两种剑,杀人的剑和救人的剑。说这话时正握着少年肩膀,看神色也很畅快,也不避讳流露笑意。

  “的确是,捡着了。”

  世上有两种剑法,一种杀人一种救人,你要学哪种。?

  不明白。

  那我给你打个比方。妹克倚着树坐,嘴角边叼的那根儿草一晃一晃,伸出两只手向两边推开。

  杀过人没有。?…嗯。问错了,你小小年纪该连血也没见过,自然不能杀人…。那这样说,我的剑,我的剑和卡梦的剑,都不是杀人的剑,我们的剑法自然也不是杀人的剑法。

  剑不能杀人难道要拿来生火。?这问题颇蠢蛋,但的确出于一定程度的好奇,问出来也自觉理所应当。

  卡梦瞧着他手里的包浆烧火棍一向不顺眼,这种联想无可厚非,只是过分奇异。妹克噎了一下,右手食指伸出来,悬空一点。

  与其说救人不如说是护人。你看我和卡梦的剑都开了刃不假,现在递给你摸一摸,任你在身上怎么划,也不会出血。

  因为剑只有两种,相生相克,唯独不能共利并存。

  譬如我们,学了救人的剑,就一丝一毫不能起杀人的心。只要我们没杀人的心,这剑便不能杀人。

  练剑这种事的确要根骨,余下的,第一要看悟性,第二要看的是机缘,你手里握的是什么剑,要学的是什么剑,是杀人还是要救人,都在一念之间。

  只是,如果你要杀人,只能一世杀人,剑要锐要利要一往无前,如果你要救人,只能一世救人,剑要温要钝要圆融如意。

  小弟弟,我现在同你交代清楚,你还要不要学剑。?

  两只手拢回来合成一处,笑眯眯模样十足和善,甚至悲悯。

  你还要不要学。?

  

  有个少年要学剑。

  拐卖人口其实触犯法律条令,不过江湖中人一向不避讳触犯法律条令,到处都是以离经叛道为最终目标的俗人,有的使剑有的使棍有的使刀,还有使飞刀使飞针的,都有自己的想法。

  少年问,我们什么时候能停下来歇一歇,人矮腿短者与身高腿长人同行委实是折磨人。卡梦掏出地图看了又看,东南西北念叨一圈,指着个小小黑点自信说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到前面的客栈。

  妹克把地图接过去,随手套了副琉璃镜在他鼻梁上,师哥,分不清东南西北也没必要乱指,照你这么一指三天后咱们就绕回这小孩儿家里边儿。

  卡梦大概尴尬,但表情严肃其实倒瞧不出来什么,扶一扶琉璃镜埋头只顾着赶路,妹克看了一眼地图分出东西南北,向前摇摇一指。

  别听他胡说,半炷香以内,保管能找个地方歇脚。

  对了,小孩儿,小弟弟,一直这么叫你不太好,你叫什么名字。?

  包浆烧火棍早就丢了,现在手里拎的是昨晚带的干粮包裹,少年脚下飞快,瞥一眼,皱着鼻尖一副懒怠多答神色。

  我的名字不能告诉你。你们之前说的,行走江湖不能用真名。你又没把真名告诉我,我又凭什么告诉你啊。?

  妹克乐得后仰,疾走似乎不耗体力,还能弯腰掐一掐小孩儿脸蛋,摆明了要欺负一下小朋友。

  好啊,这么快就学会行走江湖了。那你至少也该报个行走江湖时的名号给我,以后也好抱拳叫你一句什么什么大侠。

  这话有理,少年没听出来这话里调侃意味,就连卡梦也侧头看过来一眼,乐得看个热闹找个乐子。于是少年想了再想,卡梦妹克这两个名字据说都是西洋的什么单词化音,听着玄妙,但他不懂那些西洋景儿,想破了头才憋出一句词来。

  那我叫混迹余生,余生。是不是挺好。?仙气飘飘。

  日常板着脸的破小孩儿眼睛亮晶晶,明显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奇思妙想骄傲着呢,妹克伸出根指头在半空划两下,隐隐看出来在写字。

  “昏迹鱼生。?鱼生。”

  摆明了是刻意写成另一个样逗小孩儿玩,少年看明白了,但不屑于同这人计较,头一点也就干脆认下,是,我就叫鱼生,这个鱼,这个生,也不错。

  那我就是,鱼生。叫我鱼生吧。

  

  有个少年要学剑。

  

  到了客栈短暂歇脚。

  

  客栈里人不多,小小木方桌边有人聚着喝酒,一眼扫过去不过三四桌有人占着,妹克把鱼生手里的包裹接过来,递给迎上来的店小二,乐呵呵点头示意,麻烦您啦。

  卡梦这时候存在感最高,怀里摸出碎银提前付了账。

  大抵店里的人都互相见过,又应该不熟,这么多目光一起投过来,鱼生倒没觉得怕,只是多少不自在,拽着衣角慢慢揉,倒是乖,眼睛垂着不乱看。

  这同窗边那桌形成鲜明对比,圆脑壳小孩儿正揪着个卷毛青年的袖子喊着决一死战,聒噪得很,桌子上大大咧咧横着把出鞘的剑,剑身乌沉,斗折蛇行,看上去颇滑稽,只剑尖一点呈明亮金色,刺得人眼发痛,乍一看仿佛是黑蛇含着一粒金,随时能暴起要人性命。

  鱼生下意识抬袖口遮了下眼睛,往卡梦身边靠一靠。

  妹克一直拿余光照顾着小孩儿,一举一动都在眼里,暗暗笑一声又应下两声问好,寻了个空桌子招手把鱼生扯来坐下,四方桌占了三边,仿佛是个请君入瓮的阵势。

  果然有人来,揉着眼像是刚刚醒,一身利索短打,袖口挽了三折,不去安稳坐着,晃过来就去勾卡梦肩膀,

  哟,阿卡,卡梦,我可等你好久了。

  卡梦反手圈了这人手腕,用力握了一下权做亲近,这几日风餐露宿赶路导致的臭脸略显缓和,妹克也点头打招呼,没忘记给鱼生介绍。

  这是阅览。手指蘸着水在桌面上把两个字端正写出来。就是个来凑热闹的。

  为什么是来凑热闹的。?

  因为我练的是刀,没法和他们比剑。比剑比不过。

  阅览笑嘻嘻,这话多少带着刺儿,不知道到底有心还是无意,又或许只是随口开个玩笑,一条胳膊还挂在卡梦脖子上,没见佩刀,因此看着只像客栈里普通的一个伙计。

  来找个人。卡梦终于得以为自己不认路找出个完备的借口。时间一久…记不得路。妹克把笑压在喉咙里,吭吭两声,先把脸埋进掌心,装成无动于衷。

  阅览对此事也该有了解,额头抵上卡梦肩膀飞快笑了一下,再抬头又是嬉皮笑脸不正经样子。这次盯上鱼生,两根手指并在一处,半空里一扬,遥遥指定面无表情的俊小子。

  这谁啊。?你俩捡的。?

  是拐的。他拐的。卡梦明显乐意话多,手肘不轻不重戳了下妹克手臂,妹克乖乖领了这桩罪,腰间的阙季解下来放到手边,伸手去胡噜鱼生脑袋。

  我拐的,我拐的。小孩儿根骨不错,又有心,索性带着来这儿见见世面,说不定就真撞个大运来个好苗子。

  鱼生摇摇脑袋把他的手甩下去,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碰,这时候瞪着妹克倒没什么火气,托着腮不言语,不愿意理桌上三个胡言乱语的大人,眼珠转得灵活,四处打量。

  大堂里八张桌,四张被占住,靠窗的是方才一眼就瞧见的闹哄哄小孩儿和三个年轻人,墙角的是个戴斗笠看不见真容的,正捏着花生豆儿抛起再接住,自顾自玩儿得不亦乐乎,剩下那张桌坐的两个青年正头碰头小声交谈,其中一个觉察到鱼生目光,抬头冲他笑一下。

  的确好姿容,美貌青年,大抵拿一句丰神俊朗已经不足形容,鱼生琢磨半天,用爽朗清举四个字来暗地褒赞一番。

  肚子里咕噜一声十分清晰,面不改色实际心里不自在,好在三个大人终于也不云山雾罩打哑谜,挥挥手叫小二来,酒就不要上了,炒几个小菜,快点儿最好,孩子马上饿哭了。

  很无聊,忒恶趣味,别的不见擅长,逗孩子一个顶仨,三个顶九个,都没顾忌乱笑一通。鱼生不爽,又不说什么,扭了脸明显赌气,自己以为没破绽,妹克早就笑疯,拍向脑袋的手半路折到肩膀上。

  等等。饿的话先啃两口干粮垫垫。——小二,给我们家小孩儿做个肉菜,正长身体的时候,哪儿能天天嚼绿叶菜。

  阅览还和卡梦比比划划聊些拆招变招之类的,鱼生心里疑问多,这时候逮到个闲人自然要问,何况妹克这一路一直以捉弄小孩儿为乐,借机问几个问题把这笔债抹清也不过分。

  来这儿等谁。?等一个来帮你铸剑的——如果以后你真入雀门的话,就让他帮你铸一把好剑出来。总归不要得罪这些铸剑师——他们心眼儿小,睚眦必报斤斤计较,没一个好人。

  背后说人坏话不得体,于是天降横祸,头顶瓦片稀里哗啦一阵乱响,天光一亮仿佛整个房顶都被掀开,妹克早就一手扯着鱼生退开两步,阙季入手斜斜上指,没什么慌乱神色,倒像是略害臊。

  面前这张木桌被干脆劈成四片儿,卡梦还坐在长凳上,神色淡定,只是连人带椅后移好远,阅览抱着臂朝上看,响亮吹了声口哨。另外几桌人都朝这边看,一时身处众目睽睽之下,鱼生只觉丢脸。

  屋顶破口跳下个人,手里提的是把重剑,没锋没刃,像整齐切过的重铁,黑黝黝一大块,砸在地上先裂出蛛网一样细密缝隙,可见重得有些过分。提剑的人相貌平平不算打眼,只搭在剑柄上的一只手倒漂亮得尤其显眼,骨节细长莹润,与这人面貌身形都违和。

  诶。我可什么也没说。妹克在来人怒瞪下选择装傻。

  我一直很尊重铸剑师的。

  握住鱼生手腕的手慢慢收紧了。

 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,我这人最诚实,从来不骗人。

18 Oct 2021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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